2015年6月初,我接受海峡文艺出版社约稿,创作一部反映嫁到台湾的大陆新娘命运的长篇小说。社领导向我约稿的时候,我想也未想,一口拒绝。因为我从来没有接触过大陆新娘,也从来没有到过台湾,既没有“生活”也没有时间,要在八个月内完成一部三十万字的长篇小说,对于尚在私企务工的我来说,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 社领导再三鼓励我,说小说都是虚构的,你且展开想象的翅膀,尽情挥洒。届时我安排你采访几位大陆新娘,再到台湾走走,你一定行的。社领导说到点子上的三言两语,一下说服了我,心底涌起一股强烈挑战自我的念头,挑战一下自己有限的“才情”。 于是我接受了这项任务。 6月中旬,我到厦门采访了三位大陆新娘,采访非常成功。其中一位大陆新娘讲述的一个真实的故事,深深震撼了我。这个故事是这样的:有一天,某大陆新娘的婆婆,带着孙子在客厅里玩,她在厨房做饭,不知是婆婆耳朵背没听见她在厨房切菜声音,还是根本不在乎她是否听得见或是听得懂,总之她蛮大声地教导孙子,“阿公是台湾人,阿嬷是台湾人,爸爸是台湾人,姑姑是台湾人,叔叔是台湾人,宝宝是台湾人,我们大家都是台湾人。”她的儿子很聪明,马上意识到阿嬷的话里漏掉了谁,脆生生地接了一句,“还有妈妈也是台湾人。”大家知道婆婆是怎么说的吗?她是这么说的,而且是一字一句这么说的,“不,你妈妈不是台湾人,她是大陆人。”这位大陆新娘听了这话,心里非常难受和愤怒。 我当时听到这个故事,心里那个难受和愤怒,一点不亚于这位大陆新娘。人生而平等,都是中国人,竟然有台湾人和大陆人之别,难道台湾人天生高大陆人一等?大陆人哪一点不如台湾人? 这个故事在震撼我的同时,也激发了我的创作激情。大陆新娘多舛的命运动人的情怀,以及自强不息的精神,深深打动了我。回到家里,我有如神助,灵感喷涌,以平均每天三千字的速度向前推进,从来没有卡过壳。 有那么两天,记得是周末,每天写了两万字,从天亮写到天黑,几乎要瘫痪在椅子上。这种堪与网络作家“媲美”的写作速度,既让我刺激又让我恐惧,这么快,会有质量吗?还有一次,也许操作失误,也许上苍捉弄,文档莫名其妙丢了两万字。我暴跳如雷,抽了自己两个耳光,大骂自己王八蛋,恨不得把手剁了电脑砸了,在房间里窜来窜去,一夜未睡,把妻子吓坏了,以为我神经出了毛病。第二天出差,在武夷山至上海的高铁上,我化悲痛为力量,从绝望萎靡中雄起,六个小车的车程,凭着记忆恢复一万多字,下午三点多抵沪住下后马不停蹄继续,次日凌晨一点多,犹如股市暴涨一般,奇迹般恢复近四万字。“堤外损失堤内补”,那一刻,我觉得这两万字真是丢得好丢得妙,丢得太值了!那不是上苍的捉弄,而是上苍的恩赐! 白天忙于工作,但一得空,便投入写作。十人一间的大办公室,电话此起彼伏,办事者人来人往,热闹如小超市,神奇的是,我总能立即进入写作状态。除了周末和节假日,这三千字,大多是在晚上写就的。多年未熬夜的我,又开始了熬夜,像熬汤那样熬夜,仅仅三个月,提前“熬”出初稿。 《大陆新娘》是我第四部长篇,是迄今为止写得最快、最顺、最长的一部长篇,没有遇到任何困难。并非“炫技”,我深知慢工出细活。但是有时候,正如慢也是一种快,快也是一种慢。关键是有没有创作激情,有没有创作愉悦,有没有投入全副心灵。创作过程中,我投入全副心灵,时常忍不住全身一阵阵发热发颤,像被闪电击中似的,那是一种置身历史的感受,那是巨大的创作激情和愉悦。我想,这是一种缘分,我与台湾是有缘分的,与大陆新娘是有缘分的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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